新華社北京2月26日電 2月26日,《新華每日電訊》發表題為《在黃河邊寫詩的駐村干部》的報道。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愛讀詩也愛寫詩的張宇榮曾是山旮旯里小村莊中一位再普通不過的駐村干部,但沿著村頭的小路,她一步步走得足夠深,深到一直走進了老百姓的心里。
“分別的時刻,一切都如此熟悉”
回想起那段在山梁山峁上奔走顛簸的日子,各種酸甜苦辣涌上張宇榮的心頭——
“近四年的時間不長不短,恰如四季更替。從陌生到熟悉,在山與山銜接處的村委會,連接起我和村民的心。分別的時刻,一切都如此熟悉,就像天空熟悉原野,就如原野熟悉莊稼,就似莊稼熟悉農人。一切都似從前,卻不像從前……”
駐村干部張宇榮是個愛詩的人,她讀詩也寫詩,用詩歌記錄了轄區五個村落3000多畝土地上可歌可泣的老百姓,在脫貧攻堅鄉村振興銜接階段的動人故事,在腳步和汗水的丈量中,踐行了駐村干部的職責和使命。
2021年6月,張宇榮第一次來到山西忻州保德縣林遮峪鄉元家山村委會,擔任駐村書記。走出村委會,四下無人,放眼望去是黑壓壓的山,并不繁茂的樹影,和村委會亮起的孤零零的燈。
“鄉村的月亮,早早地掛在天際,遠處傳來頭羊頸下的鈴鐺聲,還有長長短短高高低低的咩咩咩聲。”她在詩中記錄下自己的心情。
40天后,張宇榮在村里走訪時,一位養殖戶騎著小電三輪,馱著水桶去拉水。
“開三輪半小時,填滿水桶一小時,來回拉一桶水怎么也得要三小時,拉一次水也就能拉兩三方,最多能用兩三天。”養殖戶對路過的張宇榮抱怨道。
原來,2018年脫貧攻堅階段每個村都修了高位水塔,“但水塔里的水有限,加上水源地供水是季節性的,一到干旱季節,水就不夠用。”
“既然水塔不夠用,那我們就再建一個!”張宇榮向相關部門提交了詳細的申請報告。7月15日申請,10月份水塔工程竣工。之后,村里人再也不用馱著水桶去拉水了。
問起張宇榮是誰?村民們都說不認得。
但若問起,“第一書記認得不?”“張書記是個甚人?”
村民們都笑嘻嘻地點著頭回道:“認得、認得!那是個頂好的人。”
村民郭玉蘭說:“是個好人,頂好的人,待人也好,辦事也會辦。”
對這位時不常來家里看望,耐心給他們說說政策的“老熟人”,質樸的村民想不出別的形容詞,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好人”。
“棗花香氣中,
我結識了紅棗一樣樸素的村民”
“又見棗花,前年我去駐村時候,村里的棗花開得正好,整個村莊都籠罩在甜膩的棗花香氣中,從此我結識了像紅棗一樣樸素的村民們。”
作為脫貧村的駐村書記,建檔立卡的監測戶她要時時探望,低保戶她要日日關心。
不高的張宇榮在山溝溝里上坡下坎,隨著時間的推進,村民家戶的居住地圖,也在張宇榮的腦海中越發清晰了起來。
“從這個坡坡下去,是馬亮梅家,老太太73歲了,因為骨質疏松,腰一直彎著。不咋愛收拾家,也不怎么注重自己的吃食,喜歡湊合一頓過一天。”張宇榮端著熱騰騰的午飯邊走邊說,“我們在村里有工夫做飯的時候,就都給村里老人們做上送過去一碗。”
除了做飯送飯、尋訪村戶、登統信息、醫保登記等等瑣碎小事,張宇榮還是賣大棗、銷小米、售粉面的一把好手。
“去年一年,張書記幫我賣了4000多塊錢的東西,這可是不小的一筆錢!”元家山村民劉滿義說。
“張書記可是個好人,可照應人呢!我打下的糧食都給賣了,賺了好一筆錢。”元家山村民劉在馬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張宇榮剛來駐村的時候,就發現漫山的紅棗紅彤彤的,家家戶戶都能攢下不少紅棗,為了方便儲存,很多村民將鮮棗做成釀棗,“我就想著單賣農產品不掙錢,得把農產品賣成農副產品,才能幫著村民們掙上錢。”張宇榮說。
紅棗怎么賣,讓從未做過農產品銷售工作的張宇榮犯了難,她的朋友圈成了賣紅棗的“市集”,特別的是,她的“廣告”寫得詩意而又動情——
“元家山的紅棗樹滿山遍野,這種樹樹干粗糙,枝條僵直……棗花黃綠細碎,挨挨擠擠,在棗葉間努力綻放,橢圓形的棗葉帶著隱隱的脈絡保護著棗花。香氣從枝葉間彌漫開,特有的香甜能讓人想象秋后紅棗的味道。”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朋友圈里一首首甜美的“紅棗賦”有了回音。2023年,國慶節假期過后,靜樂縣的網友看到了張宇榮的朋友圈,一次性下單12箱,后來的幾天,快遞一個個從保德縣寄出去,伴著元家山的棗香,送至忻州、送到上海……
“我想種百畝向日葵,
到秋天便有豐收的沉甸”
駐村之后,張宇榮對農事的了解細之又細。在和村民們嘮家常的過程中聽聞村子附近的野豬總來拱村民們種的玉米和西瓜。
于是張宇榮多方打聽,聽聞種向日葵野豬不糟蹋,便申請了專項資金在元家山的荒地上種起了向日葵。
“這地種莊稼都長不出來多少東西,種向日葵能長起嗎?”有村民質疑,但看著張宇榮帶頭翻地、施底肥、挖坑、點種子,大家也就想著試試再看。
伴著張宇榮、村民們的歡笑聲,一顆顆向日葵種子在元家山村的荒地里,扎下了根。
“我想種百畝向日葵,到夏天是網紅打卡地,帶給人們無限美好和希望。到秋天它又有豐收的沉甸,一盤盤的向日葵結出顆粒飽滿的葵花籽,干炒五香可高端可大氣地進入尋常百姓家。”張宇榮再次用詩歌描繪著心間的理想畫面。
可是“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日日看、日日盼、日日照料、日日惦念,種下的向日葵沒有讓他們失望。但向日葵是豐收了,堆積如山的毛料瓜子卻讓她犯了愁。
連一向合作愉快、配合默契的元家山村支書劉慶義也打起了退堂鼓:“人說你這瓜子賣不出去,賣不上價,讓俺不要跟著一起摻和。”
“辦法總比困難多。”張宇榮又開始琢磨起困局的解法。
她聯系了隔壁縣的瓜子加工廠,把毛料葵花子從農產品變成農副產品。一車車裝、一車車運。
劉慶義看著眼前這位“能辦事又肯吃苦的強女子”,也開上他的私家車幫忙拉運。
沒多久,毛料瓜子就變成了一箱箱的成品瓜子。為了把瓜子賣出去,張宇榮又開始了朋友圈帶貨,甚至開了直播。
她想盡了辦法,想著把村民的瓜子賣出去,讓村民的錢包鼓一些再鼓一些。那段在山間也在網絡空間運送售賣紅棗瓜子的日子,她樂此不疲。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在荒原田野上,種心間的田園。
駐村時,每到月末,張宇榮會一筆筆算清這個月的村集體收益,一邊拿出小小的記賬本,一邊在嘴里念叨“從2023年9月到2024年9月村集體賬戶入賬25萬多,刨去各種成本、村民們的工資,純收入結余還有7萬元……”為了村民,她吃得下苦,干得成事。
如今離開了小村莊,張宇榮還放不下元家山的葵花,她總盼著今年秋來收成好,鄉親們的笑臉,能比盛放的花盤還要燦爛。
編輯:郭成